冷CP爱好者,翻译坑堆积地

Gulfport (7.2)

Chapter.7 Count Mercury Goes to the Suburbs (中)

       不一会儿,路易又走了进来,我想我应该说再见了,因为他已经穿上了他的外套,一件黑色的大衣,是他通常习惯的风格。他把他的头发别在了耳朵的后面——长长的,没有剪短,为了我,但是又能够保持多长时间呢?——他的胳膊底下夹着几本书。莫约跟着他,以为他的这些动作是要出去散步。

       “你走之前能把狗带出去吗?”我问他。“我现在很忙。”我开始把‘伦敦狼人’改造成赋格的形式,而这看起来很有希望。一个充满着强烈情感的断句,一个令人不安的矛盾。而在这之上我进行着精细的掌握。


       “它是你的狗。”路易说道,“我现在要回去了。”

       “它也是你的狗,现在。”我说道,“它喜欢你。你不能就这么抛下它。”

       “我很难想象在这里住了三个晚上就确定了我对莫约的所有权,即使只是一部分。”

       “你不能说所有权,”我被吓到了,“它会听见的。你不可能拥有一只像莫约一样的动物。它不过是愿意和我们住在一起。”

       “和你住在一起。”路易纠正道。


       莫约兴奋地扒住路易的脚,它的激动使它表现得就像是一条小狗一样。路易心不在焉的抚摸着它。当他转过身去的时候,那条狗也跟着转过身去。

       “它会哭的。”我说道。我会哭的,但我没有说出来。


       路易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大步走到了餐柜前,然后穿上他的鞋子。他放下了那些书。

       “好吧,”他说道,“我会带它出去。然后我会把它带回来,之后我再走。”

       我点点头。

       “真的?”他问道,“没有什么别的需要我带?”

       但是我集中精神在演奏上。我努力地思考着,关于这首曲子听起来是什么样子。我同时听见他离开了,可我没有去看。


       当他们回来的时候我简直是喜怒参半。路易没有带上我留给他的钥匙,所以我得给他开门让他进来。看起来他希望能够用狗来从我这里交换到他的书,但是我可不会这么做。

       “拜托,”他说道,“我还没有看完那本鲍德里亚。”

       “那就再进来待几分钟。”

       “我情愿不要这么做。”


       我从他手里牵过了莫约的狗绳。它跨过了门槛然后亲热地蹭着我的腿,但是路易仍然不愿意进来。“我的东西就放你这里好了。”他说道,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你不能用这句话就这么打发我,开始那场讨论,然后希望我独自一人来承受它。你是多么的自私啊。”


       路易跨出去的脚停在了中间。“你说什么?”

       “关于...”我同样顿住了,当我意识到我说话的声音是多么的大,而我们甚至还都站在门口,“关于性,路易。”

       淡淡的红晕爬上了路易白皙的脸颊。“也许我最好进来。”

       “如果你好心的话。”


       我关上了他身后的们,然后抱起了双臂。莫约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客厅,因此我伸出了我的手抚摸着它。弄乱它的皮毛似乎在某种程度上使它安心了一些,虽然它疑惑地看了我们两个一会然后慢悠悠地走向了厨房。它一定是渴了,我想道。我知道那种感觉。

       “你怎么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我问路易。

       “你看,”路易说道,“我道歉。不是关于所有的事情,但是在那一点上你是完全正确的,而我需要向你道歉。”


       我可没料到这个。“你没有在狗的面前进食,是吧?”

       “没有,当然没有。”他回答道,穿过房间走进了主室。“你告诉过我不要那么做。我希望我没有沉溺于那种无助的冲动。”

       “为什么你不把你的外套脱下来?”

       “我不会呆太久,”他说道。“你是对的,当然。我不应该...我不应该期待你能够...但是我必须告诉你我自己的反应是...那样的,虽然我没能够预料到你的。”


       我停下了,“你说什么?”

       “我本应该预料到的,”路易说道,“你有性障碍,就像我一样。”

       “从你嘴里说出这个词听起来真是奇怪,性障碍。”我说道。

       “但你的确是的。”

       我想了一会才回答他,但是我真的不想给出回答。性障碍。多么可怕的世俗问题。它让我感到了一种灼烧着的尴尬。我避开了他的视线。


       路易坐在了沙发的边缘上,并没有真正地坐上去。他叹了口气,在他的膝盖间握紧他的手。

       “你看,”他又一次说道。他这样说话很奇怪,我现在意识到了。你看。他从没有要求我看过任何东西。“你是,就像你告诉我的那样,一个人,”他说道,“我想我之前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但是我现在想到了,或者至少我试图这么做。这让我能够更容易一些地原谅你,但是对我来说预测你变得更加困难了。我怀疑在我的理解中你思考这些事情的方式是...虽然没有错误但是...”


       我没有反应。但我本该有的。被我自己的话困住!这是多么的残酷啊!在谢韦特里,在费尔霍普,我对他说了这些,而他将它们藏在某处就好像我所说出的话有什么重要的意义似的,就好像是我承认了我的一部分也包含在了我现在所是的这个自我之中。但是那已经是一周之前了!那时候我正在逼他生气,没人会记得我说了什么,如果我没有把它写下来,如果我不是出于那样的绝望所说出那些话的话。我努力地想要想出一个方法来制止他。他可以停下来,但是如果他还要继续待在这个公寓里的话,他就会继续说下去,这一点很明显,而且这并不是我想要的。但是另一个选择就是让他再一次离开,而我不能够那么做。那会让我看起来就像疯了一样。


       “我也很生气。”路易说道。

       “关于什么?”我厉声说道,突然决定还不如自己生气。“你不能因为我有性障碍而对我生气。那不公平。那不合规则。”

       “什么规则?”路易问道,而这看起来像是一个真正的问题,而不是一种修辞手法。“这中间有规则么?”


       这次我同样什么也没说。当然这中间有规则。他爱我所以他要去做我所说的事情而且不要问那些让我不舒服的问题。我不应该提醒他这一点。但是很显然这足以让它失去,或者表面上是失去,所有他之前的那种焦虑情绪,而这让我感到疑惑。我的计划因此而显得尴尬且脱出了我的剧本,而这促使着我需要作出某种回应。我不应该让他激怒我。不是用这种胡言乱语。我走向我的钢琴,打算继续我之前的工作并且在其中找到一些理智。但是我没能成功。因为他说话了。

       “因为我认为你更喜欢我拒绝你然后你试着强迫我做那些事情。”他说道。


       他的这话严重地冲击了我。我的耳朵鸣响这就好像是他打了我一拳。我一定是做出了某些身体动作,因为他又一次说话了。

       “那么就是这样,”他说道,就好像我没明白似的,“我说对了。”


       我移动了么?我没有立刻意识到。在某一时刻我开始来回踱步,紧握着我的双手,但是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做的,当他第一次说话的时候,或是在那之后。它是在某一时刻开始发生的,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所知道的是我依然没有回答他,而这让他看起来有一点点的失望。但是我完全不知道我应该说些什么。

       “也许你能够理解为什么我能够发现你...”

       “闭嘴!”我吼道。他停下了。


       但那就是他所做的一切了。停止说话。我的叫喊根本没有对路易产生任何可见的身体反应,一点也没有。我并没有吓到他。他没有退缩。他看起来平静得就像是一个暴风眼。说完了他的话,他靠在了沙发上,他的眼睛抬起来看着我,自信而又沉着。这让我更加生气了。

       “闭嘴,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完完全全的混蛋!你怎么敢那么说?”

       “我不是想伤害你,”他冷静地说道,“我只是在告诉你我很生气,但是我这么做并不是在报复你。”

       “但是你...”但是什么?但是一些什么东西!哦天啊。他只是等在那里。或者至少他看起来如此。他仁慈地给了我一个短暂的休息期然后接着他继续道。

       “我只是告诉你我原以为我做了你期望的事情。但是也许这都是我的过错。”

       “你这种充满报复心的,蓄谋已久的中伤!”我吼道,不知从何而来的语句。“这样的胡言乱语!你希望我能够对你那样的指控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路易的姿势完美地保持着一动不动。那种毫不掩饰的自负话语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看起来仿佛是经过了精心忖度。当他再一次开口的时候他好像忘记了他是在跟谁说话,“我没有把它当做是一种指控。我希望你能够像我一样看清这个事实。我想我们也许能够谈谈。”


       “你想...你以为是谁,你这个该死的伪善的混账东西!”我吼道。他绷紧了身子,因为我的这些话语。但我不在乎。我并没有刻意选择那些更加温和的用词。“你这个恶毒的...你的确完全是用你想要的方式来理解整件事情的,不是吗?你永远不会承认你做了任何事情!天啊!从我的公寓里滚出去!”

       他没有动。“那真的就是你看待这件事情的方式吗?”


       “那就是它的事实。”我说道。低沉,充满了威胁的意味。但是路易没有站起身来,他没有动,他在挑战我,而我怀疑他是否知道他这么做的后果是多么的可怕。你不知道我会干什么吗,你这个傻瓜?我就是那暴风。向我提出建议,而那后果会比你能够想象得到的更加可怕。

       “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感觉自己嘶声说道,“你想要验证你的话。”


       路易合拢了他的双手。他一直凝视着我的视线突然变得十分坚定。那令人感到不安。足以使我重新调整我的行为。他现在比以前要更加强硬,也更加残忍了。更像一个吸血鬼,而不是一个人类了,而我总是很容易忘掉这一点。然而承认这一点似乎十分的危险,承认他已经改变了,就好像那个过去的路易永远地死去了。

       “你觉得我害怕你,”他说道,而在这话中有某些东西一闪即逝。他不能够读我的思想。他永远不能这么做。“但不是的。你同样觉得你要比我更强,但你没有。”


       更加凶猛,我想道。不是更强。只是凶猛,野性,如同猛虎,由于年月的积累更加有力。我是一个来自于可怕的梦魇之中的生物,而我又一次处于从林中了。而路易在那里,对他来说这一切根本毫无可惧之处,他轻松地坐在那里,背靠着沙发,在他的身后是我特别挑选的墙纸,一个标准的花园图案,因为那正是我所喜欢的。它可能早已变成了这样,在我开始踱步的时候起。我不知道。要转述这个言语是不够的,但是如果叙述得当的话,这就是当时所发生的事情。他心怀着怨恨,我能够闻到它,能够感觉到它弥漫在屋子里。就好像他是真的想要刺激我,而这与他那看起来脆弱不堪的身体又是那么的不协调,而因为这一点,在我的身体里有某种像是老虎一样的东西觉醒了。


       “这很愚蠢,”我说道,“这真他妈的愚蠢,简直就是白痴的行为,你住口吧。”

       “它不是,”他说道,“我和你一样强壮,或者至少是几乎一样。就身体状况而言的话。我想你应该记得。”

       “那不是真的,”我说道。“这是不可能的。你也许可以拥有它,但是你不知道如何使用它。还有不要告诉我我是怎么想的。”

       “到这里来,”他说道。

       我没动。

       “莱斯特,”他说道,因为他可以,他可以说出我的名字就好像那是一个亲昵的称呼,虽然我从不能用那种方式说出他的名字。


       但那是过去的路易。他会那样做。所以他还没有死去,而这让我感到迷失了方向。除非我已经那么做了,而这是很有可能的。我想象出了他。过去的路易已经死了,而这个新的现在在说着话。

       “莱斯特,”他说道,又一次,用同样的声音。用那种温柔,充满安抚的声音,而我什么都没做。根本不可能做出任何事情。他的表情又一次改变了,他看起来充满了疲惫,几乎让人同情。“请到这里来吧。”


       “出去,”我说道。在你还能够这么做的时候,我补充道,虽然并不大声。我不需要那么做。他现在可以听得见我说的话。他需要明白我不杀死他对于我来说是多么的难得。他跟我说话的方式就好像他很安全,就好像他拥有这个权利。但是我身体里的老虎喜欢这场表演。它没有真正的记忆。它不知道每一个结局都会是同样的。它眼中只有目标,而那将引起故事的结局。结果他,我想道。让他安静。那些就是我仅有的记忆。


       也许那就是为什么他停了下来。有那么一刻我看见他在思考,但是我保持着我的表情。

       “你确定那是你想要的?”

       “那是你将要去做的。因为我让你那么做。”


       他盯着我看了差不多有一分钟,而我没有退缩。我会一直盯着他只要他还在望着我。然后,最终,他移开了视线。

       “好吧,好的,”他说道,叹了口气,“我想在会面的时候讨论这个更好。”

       “永远也不要讨论这个,”我说道,“我也不会再去了。如果它给了你足够的空间让你说任何你想说的话,而不管那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的话,那么我已经受够了。”


       我希望他能够反驳这一点,但是他没有。他又看了我更长的一段时间,这中间没有不安,没有疲惫。只是平静的注视。就好像之前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让他对我说话的能量已经消散了。但是他并不害怕,就像他本应该的那样,而又一次,我想他是否知道他自己陷入了怎样的境地。很明显他不知道。

       “好吧,”他说道。那就是他所有的话了。他站起身来,然后转身离开。就像那个样子!这个动作点燃了我的皮肤。他的这种随意的动作对我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


       “你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混蛋!”我吼道。“你刚刚说...你怎么敢那么说!而如果我不给你你想要的答案,你就直接离开?”

       他停下了。当他再一次开口说话,他的语气明显经过了精心的忖度。“很抱歉,”他说道,“不是你想让我离开的么?”

       “该死的混蛋!”我骂道,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知道我没有回答他。

       路易抿紧了他的嘴唇。“我不明白为什么你...”


       “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傲慢,”我说道,“这样的忽略事实,这样的凭空猜想。”

       “莱斯特,”他说道,而这一次它听起来并不亲昵了,“你到底是想让我走,还是留下?”

       “一个华而不实的恩惠,性爱。但是我不想要这个,不是从你这里,不是在拥有这么多相关的背景的情况下。”

       “我走了,”他说道,他的脸又红了。有趣的是这个脸红闻起来同之前的并没有差别。也许更强烈一些。接着又一次,我想象着我能够穿过整个城市嗅到他的味道。他对于我的话脸红得很厉害,但是却没有给出任何身体上的表现来显示出他的不安。“我很抱歉。”


       “可你的爱不是,”我尖刻地说道,“你甚至从来就没爱过我。我是多么的愚蠢啊,就这么上你的当。如果那是真的的话,那么你早就应该向我道歉了。”

       “你对于爱的定义还真是特别,”路易说道,而他脸上的红晕消退了。他看起来打算反击回来。但那已经足够了,那是一条裂缝,而我感觉到我的力量开始回到我的身体。


       “你生我的气么?”我嘲讽着他,“你在生气?我没有照着你剧本上的要求行动吗?那就来吧。”

       “我不会和你打的,”他说道,“我不想这么做。而且拜托别再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了。你看起来就好像是你很饿。”

       “那是因为你在脸红。”我朝他微笑了起来。一个完美的,邪恶的微笑。我向他走过去,用一种他一定能够理解得到的方式。“我能够闻到它。我能够闻到血的味道。你不能吗?”


       路易的回应是介于畏缩和叹息之间的动作。他闭上了他的眼睛片刻,然后对上了我的目光。我感到刺痛。我享受这一刻。“你从不脸红,”他说道,用一种与我之前的尖刻全然不同的顺从语调。“你缺乏必要的羞耻心。”

       啊。是的。真是漂亮。现在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早已编排好的。现在我们又进入熟悉的领域了。


       所以我做了我能够做的唯一的一件事情。我迅速地滑向他。他向后退去,但是他的动作太慢了,所以我抓住了他。我的一条胳膊环绕过他的腰间,然后另一条抓住了他的手腕。他那苗条的身体如此轻易地被我所包围,仿佛它们从未被分开过。

       “继续,列出我所有的缺点,”我在他的耳边嘶声说道,“你知道如何做,不是吗?告诉我我是多么的堕落?告诉我你不喜欢我对你做的那些事情?别逃避那些你引发的事情,或者说我还是对你期望太高了吗?”


       他试图抵抗,远离我的桎梏,但是我不会让他成功的。如果他,事实上的确如他所说的那样强壮,那么他就会使尽全力来让他自己获胜,而我会拭目以待。我亲吻着他的脖子,将我的手滑入他的手中,我亲吻着他锁骨的夹角,强迫他意识到他事实上对于我来说是多么的弱小。路易停在了他将我的手从我的手腕上撕扯下来的半中央。他没有这么做。他也永远不会这么做。我太了解他了。亲爱的路易,我想道,我是多么的爱你啊,我是多么的爱就这样让我伤害你自己的你啊。


       我享受了片刻这种感觉,接着将他狠狠地推开。他绊了一下,但是他稳住了自己,而他的表情对于他现在的处境来说是那么,那么的自制,自制得几乎有些过头了。他还没有失去他的冷静,而这也就意味着他没有在听我所说的话。当他抬起头看向我的时候我觉得野性在我的血液中沸腾,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好像是我不过是一个复杂的几何问题。哦路易,我想道,表现出一点谦卑。你现在处于这样的危险之中。

       “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他说道,“我也没别的好说了。”

       “哦,但是你有,”我说道。我再次向他走过去。他这一次没有后退。如此的傲慢。“你想要证明你自己,小家伙。这也许能够救你一命。大卫会想要和我谈谈这一点,但是你不会。就像你所说的,你是自愿为之。或者就连那一部分也是谎言,而现在才是真实?”


       “关于那件事我什么都没说,”他说道,“而这也与大卫无关。这不是因为你给了我任何的...这是关于...”

       “关于性交?”

       “我希望你停止使用那个词。”

       “性交?”我说道。“你想要我不要说性交?这让你感到了一种良心上的不安吗,你这个该死的清教徒?”

       他什么也没说,但是他的不快已经表现在了他的脸上。


       “该死的,”我说道,这很幼稚。而我也没有得到回答。他甚至连退缩都没有一下。我仿佛觉得是收到了责罚,我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卑下。然而这并不重要。他的喉咙就在我的面前,而我会杀了他。或者至少,虽然这在当时看起来要更加,更加地吸引我,我会让他希望我不如杀了他。

       “你不再想要我了么?”我甜蜜地说道,“你的喜爱是如此的反复无常。我会享受操你直到把你操翻。”


       哦,停下。保持你的判断力。我不想听到那些话。因为你是那个想要知道这一切的人,所以别生气,因为我将会告诉你。他本应该听我的话的。我警告过他多次就好像我也已经警告过你。但是这一步是早已被写好的,而他知道这一点就好像你也知道一样。我们不谈论虚无,就好像你不谈论我一样,我想。但我的确是的,是我写下了那些。而只有当我准备好了,特写镜头才会出现。好吧,就是这样。你觉得如何?我是否应该告诉你他接着抬起头来看着我,受伤又震惊,而他的悲伤几乎要把我的心从胸腔中撕扯出来?但的确是的。同样的,这也更接近事实,我对他根本就没有一点同情。我感觉到我的口中充满了他的血。我看见我自己亲吻了他。所有的这一切都在一瞬间。


       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让他这么做了。我当时离他足够近,因此没有我的允许他不可能移动得了分毫,但是它似乎持续了有一分钟,这种对我的评估,这种沉静,这种毫不掩饰的脆弱。直到他用他的双手抱住头,我才意识到我放下了我的手。虽然他仍然站在那里,但是他的身体仿佛是在崩塌。他摇着头。纯粹是一种美学的享受。上帝啊,他是那么的美丽。但是没有同情。


       “我讨厌这样,”路易最终说道。我可以听得出他的法国口音,比之前要更加的明显,就好像他的美国音调已经同他的身体一起崩溃掉了。“这不过是...你是个怪物。”


       这有一点让我震惊,他用这种疲倦的轻蔑口气跟我说话,在他知道我是多么的强大之后。“我知道。”我傲慢地说道,迅速,来平衡这一点。“我天生如此。你已经告诉过我了。你需要知道你是多么的冒犯,宝贝。而我已经厌倦这个了。”

       “我想你是在试着让我恨你,”他说道,“我认为这就是你正在做的事。我是那么的爱你,但是你不想让我爱你,而我是多么的愚蠢啊,不想接受这一点。我很抱歉我...对不起。当然我马上就走。”

       

       因为他不可能用他的话语来伤害我,那么他便利用他的弱小,我明白了。其实我已经很熟悉这种把戏了,即使如此,我仍然感觉到一种可耻的,残忍的温柔感情充满了我曾是心脏的那块空缺。我厌恶这种愧疚的感觉,但是我了解它,而我这一次可不会被他给耍了。这是你应得的,我想道。证据就是你相信了它。我张开我的嘴来告诉他这一点。


       “别让我阻止你篡改历史,亲爱的,”我说道。“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另一个故事呢?我是一个怪物而你则是无辜者。我的童话公主。你从没有操纵任何事情。你不是,尽管事实上你就是,一个随处可见的荡妇。”


       路易做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就好像是记起了什么事情。该死的,我是说中了什么吗?我本不想说出事实的,我不过是想折磨他。我会说出任何话只要它们能够将他那善良的正义感从他的身体里扯出来。但是我失去了我的能量,因此只给出了脆弱的一击,而他则可以随意地将它抛到一边。


       不。不,那真是愚蠢。偏执狂。那是些粗俗的话语。即使对我来说那也过于粗野了。而那也一定是它的作用,因为他又一次将他的手捂住脸,表情痛苦,他表现出了一种无力的排斥,而我想要揍他。

       “好吧。”他说道。“好吧,够了。你赢了,我很抱歉。拜托在一段时间之内都不要再联系我了。”


       直接命中。哦,这是早已计划好的,我毫不怀疑。口头收回他的爱,我早知道有这么一步。我大笑起来,它听起来可能很空洞,但那是真实的。我们各自不同的失败让这场黑色喜剧对我来说是那么的幽默。他因为这个抬头看着我,太冒犯了,我想道,而且我可不买他的账。就好像这很重要似的,我想要告诉他。要为你现在还能活着站在这里而心怀感激。


       但是我没有那么说。“这真是伤人,”我冷冷地说道,靠在门框上检查着我的指甲。我希望这能够伤害他,而我也的确做到了。我即使不需要看着他也知道这一点。我能够闻到血液。美味。充满力量。就好像是两百年之前。或者十年之前,我记得那个,而我总会记得它。我怎么能够忘记那个夜晚我那么看着他,看着每一点属于人类的柔软情感从他的身上溜走,而我不能更爱这样的他。看着我自己的手似乎要更加容易,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不能闻到他的味道。


       路易眯起了他的眼睛,我从余光可以看见他这么做了。我让他生气了的这个事实有点让我激动了起来,而一部分的我还想要加重这个事实。我几乎就要这么做了,但是我还是慢了一步,因为他的表情克制了起来,而他看上去又被我伤害了。不仅仅是伤害,而是剥夺。就好像我已经让他筋疲力尽了。别这么做,我想要说。这不是一个公平的举动,这简直是人身攻击。而我警告你。

       “...没完没了...”他说道,“我甚至都知道你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我转过身穿过房间,我的背朝着他。我可不会参与这场新的争论,并且该死的让他开始这个。他叹了口气。

       “我希望你能...”

       但他没有说完,而我也没有回答。


       他在餐柜上整理他的书,我想。我没有看,但是我猜这是他在做的事情。他把什么东西装进了他的口袋,但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最好不要是我的钥匙,我想道。但是那更可能是他自己的钥匙,谢韦特的钥匙。那辆谢韦特可能就停在某处,他不可能是自己走路过来的。但这也没关系。我从钢琴上拿起了我那一叠乐谱然后开始检查着它们。那么的沉寂,仿佛灾难将临。

       “我会给你打电话。”他说道。

       “你最好别这么做。”

       另一声叹息。令人恼火。我想让他快点走。


       而现在,他真的要离开了。但他需要路过我才能走到门口,但他这个行为是多么的愚蠢啊。鲁莽,而且愚蠢,而且老天爷啊,他应该被教会这一点。他的动作随意,顺从且毫无防备,而它们冲击过我的身体就好像是一道闪电,我的怒火窜上我的身体,就好像是它们不愿意就此平息。在我还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我就冲上前去。我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抓住他的胳膊,将他狠狠地拉向我然后吻上了他。


       起初,他挣扎着,试图推开我,但是我紧紧地抓住他。他反抗的样子真是美丽极了。他的唇柔软又如此地易碎,而我能够感觉到他试图说些什么。我绝不会让他那么做。他的气息是如此的近,血液涌出了皮肤,没有记忆,只有目标。我能感觉到他的手移到了我的脑后,感到他开始吮吸着我的唇,轻轻地拉扯着它。乐谱落在了地板上,还有那些书,而即使是在这样冲动的快感之中,在这样邪恶的亲近之下,我也想着这一刻是多么的具有诗意啊。


       当我放开我的嘴唇,他震惊地站在那里,他的嘴唇红润并且血迹斑斑,好像是偷吃了石榴的珀耳塞福涅,在这余波中昏昏沉沉。当咒语打破后,路易用力地推开我,使我跌倒在琴凳上。他的表情是一种不可置信的愤怒,在我亲吻他的地方,他的嘴唇仍然是红的,这让他的脸看起来滑稽极了,而我不由得傻笑了起来。

       

       “当然,”他说道,将血从他的嘴上擦去,就好像擦掉什么恶心的东西,“这就是你唯一能够做它的方式。但是,我对这没兴趣,你听懂了吗?我没兴趣跟你玩这种游戏。”

       “你喜欢这种游戏,”我说道,斜睨着他,“你爱这个。你和我一样不正常,一样堕落。你只是假装你并不是那样,但是你就是的。”


       他没有说什么,但是他的表情说明了一切。那是一个充满了轻蔑,完完全全地拒绝的表情,而在某种程度上,这却提供了我我所需要的证据。他还是喜欢我的,也许不是用一种正确的方式方法,但却是用一种完完全全的无情方式。他只能够用那种方式来看着我,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只是他眼睛的轻轻一扫,就足以深深地伤害到我,因为在那之中我根本就不存在。而在下一刻,我意识到我不应该这样。在这里没什么是值得羞耻的。“要小心你的愿望,”我说道,但是哦,我的笑容依然存留在我的脸上,“你他妈的从我的屋子里出去,你这个可怜的懦夫。”


       路易的表情丝毫不变。“我是个懦夫,”他说道,“但是我远没有你那么懦弱。”

       “...你他妈说什么?”老实说他的这种勇气的确有点让我震惊。

       “我会让你为那个而道歉的。”

       路易站在那里。路易看着我。他该死的到底是有什么毛病?他是疯了吗?“我不会道歉的,”我说道,“我他妈为什么要道歉?”

       “你知道为什么,”他说道,“你知道你试图在做什么。”

       “你喜欢那个。”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不,”我说道,“我才不会道歉,不会在你对我说了那些话之后。”

       “没错,”他回击道,“那么如果我允许你的话,你还会继续做些什么呢?到那时候你就会承认我说的话了吗?”

       “你想要这个,我可以感觉得到。”

       又一次他陷入了沉默。

       “操你的,我不会道歉的。”

       “你会的,”他说道,但是没有更多的了。我意识到我的身体绷得是多么的紧啊。我的治疗师一直都这么跟我说。我太紧张了,我总是绷得太紧。我从不能放松下来。这是一种失败。我是做错了一些别的事情。

       “哦,你再多发些牢骚吧,路易。如果你忍受不了的话你就离开。我告诉了你让你离开。”


       但是路易没有动,并且又一次,我意识到了他的这种公开的挑衅。那令人兴奋。他的整个身体打破了这个空间,停止了它。我可以嗅到每一点这种细微的变化。我可以感觉到他的每一次呼吸。我会死在这里的,我想道。在这暴虐的前一刻。没有时间,没有歉疚,没有动作。钢琴硬硬地硌在我的后背,就好像是一旦我倒下,我的每一寸肌肉都会被嵌入弹簧,很显然路易不能够读懂我的思想,因为他的表情充满了愤恨并且不带丝毫的恐惧。他是如此的苍白,但是他的眼睛又是那么的充满活力,就好像它们通往了另一个地方,而所有这些细节都是如此的可怕。某些时候在这种情况下,当路易的表情不再是那么充满克制,在一瞬间我就能够看见他真实的样子。一个非人的生物。一个怪物。


       “但是发生了什么?”这个生物说道,“莱斯特?”


       什么也没发生!我想要吼叫。但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而我甚至感觉不到我应该怎样说出它们。我能够感觉到有某些东西在拉扯着我,我左眼的一种空洞的感觉,我总是能够感觉到它,感觉到我在地狱的那段时间里它从我的眼眶中被扯出感受。人格解离。治疗师会这么称呼这个,当我开始感觉仿佛我不在此处,开始看见并感觉到一些,事实上,不真实的事物。哦我的天啊!这是一种多么痛苦地回忆啊!但我的确感觉到了,而在我身后的木料的感觉却显得是如此的不真实。另一个人的身体。


       我一定是把我的手放在了那里,我意识到,放在了我的眼睛上,遮住了它。路易又问了一次他的问题,而我想要回答他。他的毛衣上有一点血迹,那是我在亲吻他的时候所留下的。他看起来没有注意。但是我的确注意到了。他吸了我的血,这个混蛋。我不想把它们给他的。但是也许他会制止我,控制我的动作。也许他现在就能够这么做。也许是我抓伤了他,撕裂了他就好像我以前做过的那样,但是那并不疼,而且我会让他原谅我。陷入疯狂的预警,我是多么的憎恶它啊,我憎恶自己像这样放任自己,但是我不能移动我的手,因为如果我这么做了的话,有一些可怕的事情就会发生。我最好失去这只眼睛。他的动作还不够快,能把它再塞回到我的嘴里。


       他也许还在说着什么。我不知道他该死的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在我的记忆中,我知道我是如此地想要回应他,我试图作出回答,我试图说些什么,没错,闭嘴,我们在争斗,不要这么做,不要露出这种表情,你吓到我了,但是这丝毫不起作用。他的表情再一次变化了,但是是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某些柔软的东西出现在了它之上,可那没有任何的意义,在这里没有。我认出了这种温柔的表情并且记起了它——在几小时之前,或是几分钟之前?——我看见他迅速地微笑了一下,并明白了他是多么的善变,但我现在不想要知道这一点。看见他不再保持静止实在是太可怕了,而我用我那空出的一只手抓住了钢琴的顶部,直到它四分五裂。

       

       “我的眼睛出了问题,”我设法说道。我在等待着他接过话头,来说一些事情,任何事情,因为如果他那么做了,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噩梦,一些被水彩掩盖住的真实场景。当他说话的时候,一切都会稳固下来。当他说话。不是那个怪物,而是路易。


       “你的眼睛什么问题也没有,”他说道。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我一点。

       “它要掉出来了。”

       “你的眼睛没问题,”他又一次说道,“它还在原位。”

       “我可以感觉到,路易。这他妈的是我的眼睛。”

       “你的眼睛没...”他开始说道,但是他没能说完这句话,因为他已经离我足够近了,而我打了他。


       我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脸上,那力道足以使他倒退了好几步。但不知为何,他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受到这一击的影响。我让他流血了。我让他咬到了他的嘴唇或是别的什么,因为他嘴角有一点点流血,但是他没有,或者他根本就不会去,将它擦掉。他站在那里。擦掉它!我想道。该死的,不要让我闻到你血的味道!拜托了上帝啊!接着,过了一会之后,他扬起了一条眉毛然后我又一次打了他。


       他抓住了我的手,但是这根本没对我的动作造成任何影响。一点也没有。他最终擦去了他的血迹,用他的另一只手。但不过是草草擦了一下,就好像那不过是个小麻烦。

       “你一定得这么做么?”他说道,用一种绝对的冷静态度,而我则完全呆住了。

       “你不...”我开始说道。

       “不什么?”他质问道,“不存在?这就是你想让我做的么?我似乎不能说或者做一些让你开心的事情,所以也许我就应该从你眼前消失,就像那些你所抛弃的情人一样。也许我们应该互相安慰彼此。我想塔尔奎因现在是不是在忙。”


       即使我现在处在盲目的愤怒中,我也不会傻到上他的当,我从他的手里收回我的手。

       “他存在于别处,”我说道,“很简单。”

       “但是实际上你想要的不是这个结果。而我希望我知道为什么你这么说。”

       “因为!”我说道,“因为!路易!你该死的!”

       “为什么你不再打我一拳呢?”他说道,带着一种潜在的暴力情感,而这让我有一点点被吓到了。“为什么你不试试看我会给出怎样的回击?”

       “路易,”我说道,但接下去什么都没有。

       “什么?”他尖锐地问道,几乎就像是给了我一下。我看着他的脸,寻找一些柔和的安慰,但是那里什么都没有。他依然是一具塑像,静止不动仿佛他躺在他的坟墓当中,而他不会给我任何东西。除了他的眼睛。它们就是一片真空。看别处,我想道。看向别处直到他的脸变回到某种可怕的表情。我把我的脸侧向一边,盯着地板。


       “顽固,”我说道,“总是这么的顽固。”这个房间就像是一曲未完成的赋格,没有开篇卡农的四重奏,而这让我想要大笑。这样的乐曲。真是有趣。

       “是你将我变成这个样子。”

       “我也可以让你从中解脱,”我说道,“不要忘了这一点。”

       “哦上帝啊,住嘴吧!”路易厉声说道,“空洞,乏味的威胁。比起听这个我有更好的事情要去做。”

       “那你就去做那些事吧,”我说,但是当我这么做的同时我颤抖着。几乎就要把那些我不能说的事情一吐而快了。也许我会大笑。也许你当你做这些有意义的事情的时候可以告诉别人你都在做什么,我想要这么说。

       “也许我会的。”他说道。他又摆出了他那副维多利亚式的表情,就好像他所说的话还有什么隐含的意义似的。“这中间很明显有一种小小的智慧让你能够做出这个决定...看来效果比我想的要好。”


       他的这些话不可避免地显得有些歇斯底里,即使是处在这样的情况下,处在这样高度紧张,邪恶的暴力下,在这种赤裸裸的残忍和恐惧中。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大笑会显得十分滑稽。完完全全地愚蠢。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而我笑的太厉害了,使我甚至都感到了一点点的疼痛。也许所有的这些都一点也不重要。也许这其中还存在着某些解决方法。“我亲爱的,这样的礼节...”

       “是的,没错。嘲笑我吧。我想这是我应得的。”


       他口音中所体现的他的不舒服听上去真是可口。他做出了一个他那法国式耸肩的缩略版本,而我很欣赏这个,但是我同样注意到了他那美国口音又一次消失了。也许他本来就是假装的。也许这个新的路易完全就是个虚构的人物。也许他本来就是一个幻影,而不是,就像我天真地以为的那样,是我本身节制和神圣的美德的体现。但是我没有时间来思考这个,因为他还在继续说着。


       “这很滑稽。我承认,”他说道,而我意识到我是真的伤害了他的感情。但是他除了在口音上之外丝毫也没有表现出这一点,但是他的口音说明了一切。他会马上原谅我打他的这件事。我打他,而他会给与还击,我们之前这样做过,而这会发展为一场战斗。但这次不同。我只是大笑,但是这伤害了他。好像在那之中也隐藏着某种暴力。而这有一点伤我的心,他那自以为是的闷闷不乐。而那几乎是色情的。


       因此我迅速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并且微笑着。“的确是的,”我开口说道,并且我决定用一些善意的,温和的俏皮话和爱意来接下去。我是真的是这么想的,而我也是这么做的,并且做得是那么的完美。然而,路易,他对这些不感兴趣。


       “但是至少我的确承认这一点。”他说道,“你,相比之下,什么也不承认。我的天啊。但是我曾经试图努力过。但是你甚至一点都不在乎。那简直就像是在同一堵充满攻击型的砖墙说话。”

       “我加入了你那个荒唐可笑的心理治疗,你还想要求什么呢?”

       “我想让你停止做个混蛋。”他厉声说道,涨红了脸。


       那种味道又回来了。我吃了一惊。我不介意成为一个邪恶的魔鬼,但是我的确,就像发生的这样,介意成为一个混蛋。我很愤怒,当然,但是在那之下我感受到了一种真正的伤害所带来的不可错认的感情上的刺痛。成为一个混蛋是一种多么平庸的事情啊。


       “是什么让你如此地具有防卫性?”他说道,残忍地利用了我的沉默,我自身的可爱反应。“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那么为什么你不能克服它,不论它是什么,然后咬上我那该死的脖子?”

       因为你不知道你要求的是什么,你这个漂亮的,天真的,傻瓜。

       “我不能克服它,”我吼道,“你难道不知道我刚刚做了什么吗?我做了你要求我做的事情而你仍然不开心!我永远都不能克服它,我是有局限性的!”


       “你不是局限性的,”路易说道,用一种相似的语气,“你知道不同在哪里,而这不过是一个拙劣的借口。而且这正好是我最讨厌的那一个。”

       “而你以为自己是谁,现在来治疗我的行为?从我的公寓里出去,我难道没有让你出去么?这真是荒谬。”

       “这与那无关...!”他吼道。但是他在半中央停住了,然后把一只手放在了他的唇上。有那么一刻他看起来失去了话语,或者失去了措辞。当他重新开口的时候,他的语调恢复了平淡。僵硬,充满了不屑和审慎,但是声音平淡。“老实说,我只是想要纠正你。”

       “哦天啊,路易,为什么?”


       他给出了一个小小的,庄重的耸肩,在外表看来仅仅是一个平淡的动作,但是里面却优雅地包含着一种愤怒。我欣赏他的这种姿态。这种耸肩。它简直要杀了我。“这让我感到困扰,”他说道,“从哲学层面上来说。关于你对你自己的评价以及你所做的事情。你是矛盾的,你足够聪明应该意识到这一点。但你从来没有。我认为你缺乏自我反省意识。”


       然而我正设法在两种同时爆发的感情中寻求平衡。没有什么比他刚刚所说的话更加虚伪或更加令人恼火或更加傲慢或更加卑劣或任何一种同义词所能表达的了,他这样的一个婊子养的混蛋根本就没有资格来对我说三道四。但是同时,也没什么能比他的这句话更加让我着迷了。他花了多少时间用在思考我的问题上?因此我所能做的最好的回应也只是保持一种暗流涌动的沉默。是矛盾的?我想道。


       但是路易仍在说。“我的确是要离开,”他继续道,“我同样也有权利不带丝毫遗憾地这么做,给你一个十足的幼稚的表现。但是我必须得承认,我没有任何紧迫需要我去的地方。”

       “所以你就认为你应该留在这里驳倒我?你真是太善良了。”

       “或多或少吧。在一种永恒的忙碌状态下,为这一点我——当然——得感谢你,也得感谢我自己。”


       我哼了一声。这是对一件如此有悖常理事情的唯一可能的回应。而与此具有同等恶意的便是礼貌。他也许是变得更强了,而且同时还拥有了一个更大的词汇量,但是他仍旧是路易,花园里的蛇,绅士般的混蛋。

       “如果我们要就‘混蛋’这个词进行讨论,我的小猫,”我说道,“我想这个词也同样适用于你。”


       路易扇了我一耳光,用他的手掌,直接扇在我的脸上,跟个女孩似的。我大叫了一声虽然那并不疼。那无疑是处于震惊,而有些时候震惊是需要打上感叹号的。

       “你这个野蛮的小混账!”我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扇我一巴掌?我应该折断你的手!”

       “这是你应得的,”他说道,“我在几个小时之前就应该这么做了。”

       “我要杀了你!”我吼道,但是我没有动。

       “你不会的,”他说,“这种威胁很无力。即使你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它也一样的无力。而我已经厌倦这个了。”


       “你是那个叫我混蛋的人!”

       “你本来就是个混蛋,”路易说道,他的动作和他的表情都在挑衅着我实践我做出的威胁。这个自以为是的小怪物!他以为他在做什么?

       “该死的,路易,你是在试着做什么?你想让我伤害你!为什么你想要我伤害你?”

       “哦,当然,”他说道,“这的确就是我想要的。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那个,那是我所有的行为和话语的最终目的。拜托,我爱你,而我真的希望你能够残忍地对待我。”


       他居然在讽刺我!这个可怜的傻瓜!再一次,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熟悉的愤怒。没有紧迫的事,所以他会永远等在这里。他的确,事实上,永远在等待,而这是如此的滑稽,看着他站在那里,用那种表情看着我。他卷起了他的嘴唇,露出了他的尖牙。可爱的,白白的尖牙。他被激怒的时候看起来也是这么的美味。熟悉,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么的熟悉。从一个可怕的噩梦中出来的怪物。可怕的星星。


       但这是谁的错呢?他又能有什么选择呢?不理睬我的话?或多或少变得强硬一些,或者至少不要那么自命不凡?如果他不是一直那么该死地自以为是的话我也许就会允许让他挑战我。一直,我着重想到,如果我面对的是另一个人的话,我是否还会陷入这种境地呢?不过看起来他希望我成为某个其他人,而在他这种小小的把戏中我也能看出这一点。而我们将对方理想化的情况下,我们对于那另一个人应该是谁的确没有主意。另一个具有洞察力的想法来拯救这个咨询会面,我想道,或者送给治疗师的一束花,如果我还要继续进行那个咨询的话。


       我的确那么做了,当然。我知道我会那么做的,也许他也同样知道。我会整整一周假装我不会再去,然后我就会出现,也许是坐在机车上面,因为在那种情况下的出场是很重要的,一定要显得我好像是没有什么其他的要紧事要做。这整件事都是不可能的。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而突然之间,这一点好像是我唯一明白的。


       而与此同时,我再次大笑了起来。我所有的那些抵抗行为最终都会消失,而那简直是太好笑了。完完全全地搞笑。我看见他的眼睛因为这种无理的行为而睁大了,看见他走了回来,看见他身体绷紧了就好像是随时准备向我扑过来。但是我当时所能想到的只是:哦亲爱的,你就是我皇帝的新装,但是宇宙现在正在爆炸,而除了大笑之外一个疯子又能够做出什么其他的反应呢?

       “到这里来,我的小傻瓜。”我说道,将他拉向我。


       但是他没过来。“你去死吧。”


       我几乎又要再次大笑了。几乎。几乎,但是我没有。笑声在那里沸腾,绷紧了那产生它的深渊的水平线,但是我没有将它释放出来。

       “你不应该打我,”我说道,“你说的那些话很不应该,而我应该揍你。你从来就不应该那么说。”


       他深吸了一口气。你在碰运气,莱斯特,它说道。你正将事情推向绝地。

       “我道歉,”我迅速地说道。

       他叹了口气。他看上去就好像他一直在哭泣似的。这是一声夹杂着呜咽的叹息,而他的眼睛也有一点红,但是我没看到他哭出来。我再次想到时间是否在我不知不觉间被忽略过去了。似乎在好几个时刻里它都发生了。一阵恐惧袭来。现在忘记那个。你还需要继续你的表演。

    

       “我很抱歉,”我说道,向他走过去,一边加深他的印象,“我是认真的。我不知道....我的小爱人,我不知道为什么我...”

       “我不知道我有什么理由接受这个。”路易突然说道。我感到了一阵凉意。

       “我不应该那么做,路易。对不起。”

       他没说话。他甚至都不打算说话。他打算直接走人。


       “你知道,我的心。”我小心翼翼地说道,“自从你回家之后我们好像没有再像以前那样争执得那么频繁了。”

       “昨天我们还争执了关于鲍德里亚的事情。”

       那是昨天的事么?那看起来仿佛已经过了几年。“那不一样,你知道那不一样。”

       “而且这里也不是家。这是你的公寓。当我每次跟你说话的时候你很明显完全都没在听我说什么,或者你用你自己后结构主义的哲学来理解我的话语。我希望你在用词方面更注意一些。”

       “我的确是故意利用这些词语,”我说道,“我早就知道了。”

       “但是为什么我还留在这里没走呢?”他说道,好像是真的想要知道原因似的。“因为你让我替你去遛狗。”


       这样子的路易很奇怪。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比结果要更加有趣。同样地我也可以利用这一点。而我也这么做了。“那是我们的狗,因为你和我住在一起。”

       “你说什么?”

       “我们之前难道不是已经建立了这种关系了么?你现在不想承认么?”‘我只是带一些书过来’先生。

       路易做了个鬼脸。“不,”他说,“不是现在。”

       “那么现在我要你承认。请留下来和我一起住在这里。我现在清清楚楚地对你说了,你高兴了?”


       我很后悔我那附带的讽刺语气,但是路易慷慨地忽略了它。“你现在又这么说,”他说道,“反而你之前不说这话。而你告诉我让我离开,你真是...好吧,你就是你自己。为什么我不期待一点改变呢?”

       这个问题问的好。而我没有回答他。

       “还有布莱克伍德,”他说道,“那事还没解决。”

       “布莱克伍德是我自己的事。”

       “我想我最好还是走吧,”他说道,“那不是最严重的起诉,我们明天在会面上再来讨论吧。但是我觉得我今晚最好还是离开。”

       “如果我们再见到彼此的话难道不会惹起麻烦么?”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样说。那听上去很蠢,然而我说出来的时候又有一点可怜,路易给了我一个奇怪的表情。“人们不可能在治疗师那里‘惹起麻烦’的。那不是治疗的目的。”

       “对你而言,”我说道,而路易皱起了眉头。

       “难道在你看来你只是一味地被责骂的对象么?”

       我同样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那么,如果他说我们不应该住在一起。你会听他的话么?”

       “我不知道。老实说,你怎么想?”

       “我也不知道,路易。他是你的治疗师。”

       “他是我们的治疗师。”路易说道。然后他笑了笑,嘲讽又温顺。只是一瞬间,接着它便消失了。“啊,这真是讽刺,”他说道,“叙事性的反讽。”


       那个小小的微笑伤到了我。自他上次露出这种笑容以来其实只过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一一个不朽者的生命来看的话,但是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他还能够这么做。我爱你,我想。他现在正看着我,他的眼里有了一些善意的目光,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而他的毛衣上还血迹斑斑。是的,再一次,永远,我爱你。

       “我现在要走了,”他说道。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有心理问题,”我说道,“我的确有。”


       路易又叹了口气。长而低沉,更像是一次深呼气。但是他没有,我注意到,像他所说的那样离开。

       “性-问-题”我说道,“伍迪.艾伦从中创造出了一番事业。”

       他等待着我说下去。

       “我也可以那么做。只要看着,路易,看着我从现在起做的所有事情。我会写一出关于性的戏剧。”

       “哦,我的天啊,你最好别这样。”路易说道,“你可以再一次开始写小说,因为你是一个小说家。你也可以,如果你想的话,创作音乐。你不能因为它们需要花费精力而放弃它们。”

       哦,真的么?“我没那么做,在音乐室里他们都叫我做工作狂,就像一个酒鬼一样,不过是在工作上。难道这不是一个迷人的表达么?”


       路易看上去似乎是在思考这个问题。“有很多不同种类的工作。”他说道,“你的确充满激情地进行工作,但是还有一些挑战让你感到无聊或是恐惧。”

       这有一点点太过于接近真实的我了。但是他继续说了下去。

       “你有天分成为一个作家”他说道,“而你也应该成为一个作家。不论我对于你的作品的评价是什么,我感到在这种发展过程中有着一些有趣的内容。而我也的确读一些书,因此我有可以作为比较的基础。”

       我的确读一些书!我想道。那对于过去的两个多世纪来说实在太过于轻描淡写了。但是我没有反驳他。现在取笑他可能只会适得其反,而我还没有蠢到没意识到这一点。


       “并且关于性,”我说道,“那必须是关于性的。我要让我所有的性-问-题,成为这部作品的主题。”

       “你读过你自己的书么?”我看不见路易的表情,他背对着我,他的手又一次捂住了脸,但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充满怀疑。“你读过么?我知道你没有雇用编辑,但是你自己读过它们么?”

       “你知道你是什么吗?听好了,路易,我可以用一种伍迪.艾伦的口气...你知道你是什么吗?你就是关于这项工作的上帝的答案,你知道么?你能够结束它们之间所有的争论。我的意思是,他会指着你,然后说,你知道,‘我做了很多糟糕的事情,但是我同样也能做好这件事。’你明白么?而工作则会说,‘哎,是啊,好吧,你赢了。’”


       路易抬起了他的头。他同样扬起了他的一条眉毛。我这句话的效果是完美的,我知道。我做出一种弯腰驼背的姿势,还有一种绷紧的纽约犹太人的声调,虽然直到刚才为止才是我第一次尝试这么做。吸血鬼模仿的本领简直是无可匹敌的,并且当然,我一开始就是个演员。虽然这是块危险之地,而我也知道这一点。

       “我真的不认为...”他开口说道。

       “你是怎么定义的,这是爱!”我说道,“我爱你!我,我想要能够用一种方式来爱护你,你,你的全部以及你的其他,以及,以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一个灵魂,和一个肉体,和一整个的你来到这里并带着一个柚子进入房间,还有,还有对于自然事物的爱,在某种程度上不想要因为另一个人的拥有而感到嫉妒。”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改变。他的动作也是。他变得是那么的沉静,就好像是他被冻住了一般。接着,几乎是不知不觉地,他之前那个微笑的影子开始慢慢地渗透入他的嘴唇间。

       “你有口香糖么?”我补充道,毫无痕迹地切换成为了露易丝.拉瑟,就像她在那时候回应伍迪一样,在那部电影里。傻瓜大闹香蕉城。时间,正如他们所说的,就是一切。


       因为那成功了。露易丝.拉瑟的南希,她那笨拙的,坚持的实事求是的态度,被我所表演出来。而他笑了起来。一声短暂的笑声,就好像无法控制似的爆发出来。他用手掩着他的嘴,而那是一个动人的姿势,就好像他的这个笑容过于粗鲁。路易,我想要这么说,认认真真地。但是那一刻是那么的紧张,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直到他开口说话,打破了沉默。“你真是幼稚,菲尔丁,”他在掩着的手下面说道。

       “我怎么不成熟了?”我抱怨道,用伍迪的声调。

       “恩,在情绪,性,以及智力方面都是。”

       “是啊,但又有什么其他办法呢?”


       这句话,让他真的笑起来了,虽然很安静,但很真诚。我没有打断他,虽然我可能也露出了一个傻傻的笑容。但他只笑了一小会儿。

       “我真的不应该笑的,”他说道,“这是个严肃的场景。”

       “但是当你笑起来的时候实在是太甜蜜了。”

       “我甚至不知道你怎么能这样做,”他说道,“我是说,如此轻松地说出这些甜言蜜语。也许这是我的一个局限性的缺点。”

       我很怀疑这个缺点到底在哪里,我想道。但是我把这个想法甩到了一边。他的态度改变了,而我还没有那么缺乏注意力。

       “因为我是一个恶魔,”我说道,仍然傻笑着,“这也就是为什么你爱我。你是个傻瓜吗?”


       路易看了我一眼,我原以为那眼神会充满了责备的意味,因此我做出了我的抵抗,但是它却是如此的温柔,比我们刚刚所经历过的一切都要温柔,所以我放开了它,就好像我拥有了其他的一切。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变得宽宏大量是如此的容易。

       “很显然,”他说道,“只有非常愚蠢的人才会依旧呆在这里。”

       “哦,你真是可笑。你对我是这么的无情,你知道。我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我还要让你一直住在这里。”

       “所以,那就是你真的想要的么?”他问我。他的表情松散,声音随意。他听起来就好像是他在简单地,真诚地提问。他同样听起来就好像是他想要我说是。抓住他的这一点疏忽来伤害他,但是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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